朱高煦这几天看了一大堆麻烦的国事、而且似乎还十分重要;比如边镇文武奏报朱高炽(此时已成伪帝)、蒙古部落扰边等奏章。
样样都似乎很急迫。
但薛岩悄悄进言:拖个十天半月也没啥事。
元朝残部,现在无法威胁大明;即便我朝紧急调动大军北上,到了地方、北边部落的人也早就跑了,没多大作用!
朱高煦也觉得这件事、并不能那般简单便处理好,必得从长计议……
皇帝总在干清宫独睡,雨露不能惠及六宫,皇嗣不能昌盛;那便是太监的失职,迟早要被大臣弹劾的。
现在好一点了,自永乐年间起司礼监已收了内宫宦官的人事权,不然以前吏部管着太监宦官、情况更严重。
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。
但因汉王府家眷尚未进京,当值宦官曹福先是请旨,在宫中数万宫女中挑选长相好的侍寝。朱高煦断然拒绝了。
次日曹福又觐见,请旨从教坊司选身子清白的乐姬先侍候着,朱高煦也没答应。
朱高煦心里在意的是,这些人的来历不能完全摸清。
但他没说出来,假装是太挑了;毕竟已经成为贵极人间的天子,比格还是要讲究一点的,不能再像以前一样,赢了点钱找到个女人、灯一关就不管好歹了,那怎么行?
而临时在民间选秀女也来不及的,或派人出宫物色美人也耗时日,那个太麻烦了。
第三天晚上,朱高煦下值后回到了干清宫。
曹福再次进言:“禀皇爷,朝鱼国国王李芳远进献太宗皇帝的美人,到京师时已是永乐六年(洪熙元年)底,至今不足三月,彼时太宗皇帝早已驾崩;其中一些美人曾侍寝废太子。还有没有侍寝过的美人,要不送过来给皇爷瞧一瞧?”
朱高煦听罢顿时动心了,那朝鱼国的女子来自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,刚到京师不到三月,不可能与京师的恩怨有啥牵扯。
曹福高兴地拜道:“奴婢即刻去准备!”
那些美人应该要先沐浴,还要等好一阵。
朱高煦便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叠卷宗,在靠南墙的一张桌案前坐了起来。
这是大理寺卿薛岩当初查案时,留下的全部密卷。
承天门审讯首恶时,拿出来示人的证据、并不是密卷的全部,只是很少一部分。而薛岩留下的查案密卷,内容更加详细!
这几天朱高煦一有空,便会阅读上面的蝇头小字,试图搞清楚来龙去脉。
薛岩确实有判案的才能,他已经推判出来的内容,朱高煦大部分都认同……确定先帝驾崩于东宫的事实,并认为驾崩原因是中银环蛇毒、可能性很大(附有太医院太医对银环蛇毒、及中毒者症状的详细记录);薛岩还推判了各种人的动机、机会,朱高煦也是比较认可的。
这些密卷写了很多东西,可它只记录了浮在表面的案情;而藏在下面的动机和过程,全是猜测。
因为薛岩既找不到证据,也找不到人证;除了王狗儿等、只是有嫌疑的人。
可惜薛岩与锦衣卫软硬皆施、严刑拷打,仍然连疑犯的口也没真正地撬开!
案情因此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。
……薛岩在卷宗里写的内容,基于动机与机会进行推判。重点猜疑两股势力:其一,建文余党。其二,东宫宫眷,张氏郭氏二人。
废太子(高炽)、东宫有官职身份的文官,干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太小。
文官们的杀手锏是道德攻击、讲道理,甚么下毒之类的下三滥手段既不是他们的长处,也令人不齿。
他们宁肯文斗,输了虽败犹荣、等后继者洗地;也不愿意轻易干那种在道德上洗不干净的事。
薛岩如此推判、当初在四川郭资也说过,朱高煦还是觉得有道理的。
而东宫宫眷那些人,既有动机、便是废太子妃张氏与郭嫣之间的激烈矛盾,还致死过郭妃未出生的儿子;又有机会,因为先帝崩于东宫。
这些人里面,只有张氏与郭嫣才有机会,因为那个银环蛇毒性情特殊、不便于保存,须得有一股势力支持才能办到;在先帝驾崩前,除了张氏与郭嫣、东宫宫眷无人有这等势力与能耐。
……建文余党的动机就显而易见了。永乐初,太宗皇帝清算了太多人,简直血仇遍地。
余党的机会也不是没有的。
常言道,破船也有三千钉。
那建文党羽虽然彻底完蛋了,总是曾掌握过国家政权的势力;极可能在宫中与各处留有余孽!
藏在暗处伺机而动。
薛岩甚至大胆推测,说不定这两股势力,在机缘巧合之下、进行了交易和合作!
这些推论都有道理,最让人头疼的问题在于:如何证实?
……“臣妾拜见圣上。”一个声音把若有所思的朱高煦、从出神之中拉了回来。
那是个女子的声音,口音十分奇怪、吐字也不太准。朱高煦恍然想起了,自己正在挑选朝鱼国美人。
他轻轻把手里的朱笔放在砚台上,转头看了一眼宫门口的美人。
虽然初春夜里还很凉,但那女子穿得非常薄,盖因旁边的宫女把她身上的长袍大衣取下来了。
她的大衣下面穿着薄如蝉翼的交领衣裙、只穿了一层衣裙。
许久未亲近女子的朱高煦,见到如此风景,马上感觉有点闷热。
但是朱高煦的兴奋,并没有让他降低审美,主要是因为可选择的人太多了……眼下这美人的长相,真不怎么样。
比后世在电视上看到的蹦蹦跳跳乱舞的半岛国妹子、实在要差上一点。
据说这还是李芳远精心挑选的美女。
那女子用期待而火热地目光,悄悄看了朱高煦一眼,便有跪伏在地,执礼道:“圣上安康万福。”
不知怎地,朱高煦忽然有一种到了某种场所的感觉。
挑选的时候,那些女人也是很期待的、期待赚他的钱;而现在这些朝鱼国美人,只要能侍寝一次、得到的回报就更大了,还不是因为有所图。
想到这里,朱高煦便毫无压力地挥手道:“换!”
女子顿时露出失落与伤感,但还是有点被迫无奈地说道:“臣妾谢圣上恩。”
没一会儿,门外传来曹福的声音:“该你进去了。”
曹福便与一个穿着长袍的女子走了进来,侍立在宫门口的宫女立刻上去给她取下外衣。
曹福则躬身走了过来,在朱高煦身边小声道:“皇爷,您不必只选一人……”
朱高煦瞟了一眼新来的女子,不等她吭声,便说道:“换!”
曹福忙道:“奴婢遵旨。”
朱高煦心道:我不是不给面子,实在是找这两个“美人”、我还不如把站在门口那俩宫女拖上床(其实那两个服侍美人们宽衣的宫女,长得还不错);你们以为穿的衣裳华贵性感,就能骗过我的眼睛?
我甚么绝色美女没见过?
一连换了几个人。
朱高煦都感觉有点无趣了,继续拿起了桌案上的卷宗来看,右手拿着朱笔、在上面画重点,就像快考试的时候复习一般;只待有新的美人进来了,他才随便看一眼。
就在这时,朱高煦转头瞥了一眼便埋头看卷宗,不过他马上又再次转头看了过去。他愣了一下,手里的朱笔也停在了半空。
那女子悄悄看到朱高煦的样子,顿时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。
她的双眼皮杏仁眼也是一亮,似乎已经从细节中、察觉到朱高煦动心了,她的眼神里露出了极度喜悦的神色。
这倒也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子。
这个不错!虽然比妙锦和姚姬那样的姿色还差了不少,但称作大美人,还是完全够格的。
女子在宫女的服侍下,脱下了外面的长袍,里面的衣裙与之前那些女子差别不大,颜色上有点不同而已。
这样面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子……皇帝,她似乎假装穿着的是寻常衣裙,举止还算大方。
她屈膝作了个万福:“臣妾拜见圣上,圣上万寿无疆。”
朱高煦轻轻点了一下头。
曹福见状神情一喜,躬身道:“皇爷金星火眼!她姓朴,奴婢听说,不久前废太子也是一眼就看中她了,欲临幸她!不料朴氏却是刚烈之女,竟敢抗‘旨’。幸得废太子那时焦头烂额,没顾得上计较,朴氏才保住了性命、幸运地为皇爷侍寝。”
刚烈?
这一群美女送到京师来,不就是给大明皇帝享用的,这算哪门子刚烈?
朱高煦想到、刚才朴氏似乎是个有心思的人;他顿时猜测,朴氏只是嫌弃他的长兄快完蛋了,不想把作为资本的身体、投资到那样一个皇帝身上!
朱高煦不动声色道:“朕喜欢‘清高’的女子,别人得不到,朕却能得到!”
曹福一脸恭敬地笑道:“皇爷英明!”接着他便松了一口气,“奴婢总算找到能入皇爷圣眼的美人了。”
朴氏用异样的目光瞧着朱高煦,但她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。
她还柔声说道:“天色如此晚了,圣上还在为国操劳,可要将息龙体呀。臣妾服侍圣上早些歇下罢。”